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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迎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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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州一戰,河南提標遭逢重創,被西路軍追殺二十裏方能擺脫追擊。經此一役,線國安收斂潰兵、整頓人馬、等待援兵,總是需要更多的時間來舔舐傷口。在這期間,對於西路軍主力的騷擾力度大幅度降低,最多也只能是在糧道上下一些微乎其微的功夫,能夠牽扯的精力更是隨著西南明軍精銳騎隊不斷的進入河南戰場而不斷的下降。

線國安兵敗,無不是看在了許州守軍的眼裏,張自盛兵不血刃的拿下許州之後,大軍大踏步的向著開封進發。

出了許州,經長葛、過尉氏,數日後便抵達開封城下。接下來,大軍用臼炮轟塌了開封城墻,大軍魚貫而入,既定目標便是得以初步達成。而接下來,掃蕩豫東南,在此站穩腳跟,無論是進去山陜,還是側翼皖北,有了府縣城池作為據點,配合上陸續抵達的那些來自於闖營、西營,崇禎朝時就在河南打滾的精銳騎兵,線國安能夠做得也就愈加的微乎其微起來。

北伐軍在淮北和皖北高歌猛進,在河南雖說是進度慢了一些,但卻依舊朝著既定的目標前進。

清軍在淮北、在淮南的全無招架之功,甚至連招架的打算也無,消息不斷的送回清廷,乾清宮的大殿裏,氣氛日漸陰沈。不過,比之早朝時那些漢臣的惶惶不可終日,真正能夠接觸到核心統治層的親貴重臣們,其心思卻無不是操切而又不得不抑制,怎是一個矛盾了得。

十月初二,開封落入明軍之手的消息傳來,連同著此前線國安兵敗許州的消息聯系在一起,河南那一線對於運河一線的牽制之用已經可以忽略不計了。

根據此前的奏報,這支北伐軍的主力部隊,在收取徐州之後,也迅速的攻入山東地界,雖說是不似在淮北時那般的一戰未打便可收取大片失地,但是指望著山東綠營能夠堅持多久,也是癡人說夢,其中更是多有在城上見了北伐軍便開門投降的。算起來,比之聞敵則潰,已經算是高上一個檔次的了。

“兗州中部和東部陷落,浙匪雖說是沒有繼續向北和向西,但是曲阜不戰而降,孔家的那幫墻頭草據說已經去迎陳逆去祭祀孔廟去了。”

北伐軍中路軍在淮北如入無人之境,進入山東以來也沒有遭逢什麽值得一提的阻撓。前些日子傳來消息,曲阜的孔家北宗在江浙明軍攻取兗州府城之後,便如當年面對闖軍和清軍時那般選擇了開門迎降,清廷冊封的衍聖公孔興燮更是親自到陳文軍前相請,不出意外的話,這兩天陳文在曲阜祭孔的大戲就已然上演了。

多尼一臉的冰寒,對於孔家這樣的家族深惡痛絕,但卻也沒什麽辦法。現在曲阜在陳文之手不說,就算是能夠擊破北伐軍,重新攻占曲阜,清廷如果不想和儒家士人階級撕破臉的話,就依舊要供著這些惹人厭的家夥,誰讓人家祖宗在兩千多年前創立了儒家學說。

至聖先師,那是說著玩的?

在蒙古用聯姻、冊封、編旗等手段,在漢地就要用漢人的辦法來統治,這是清廷一直以來貫徹的統治方法。可越是對於這些墻頭草沒奈何,他們就越是怒火中燒,一把火燒了曲阜,把孔家南北兩宗殺個精光的想法就越是在他們的心頭肆意生長。只可惜,以著當年的暴元尚且不敢如此,就憑他們也只得按下這等想法,甚至連付諸於口都不敢去做。

以小族臨大國,滿清的核心人口本就少得可憐,想要維系統治就更是不敢如此決裂。以著禦營幕僚長的身份坐在大殿之上,劉成瞅著這些滿洲親貴們的臉色,亦是覺得好笑,不過當初兵權在手他尚且不能如何,眼下就更是要擺出一副忠臣良佐的模樣出來。

“王爺,據奴才所知,陳逆當年在衢州尊奉孔家南宗,其實對孔家南宗奉我大清為正統的行為也很是不滿,無非是在爭奪和穩定士心罷了。我大清為前朝崇禎帝報君父仇,繼承明室正統,乃是天下正朔。於孔家,還是要優容則個,至少不能讓陳逆那個亂臣賊子比下去啊。”

清廷當年打的是為崇禎報仇的旗號入關,憑借著對厲行拷掠,被儒家士人視為生死大敵的闖賊的攻殺才初步有了北方的士心。後來承認優免,祭祀孔廟,召開科舉考試,但凡是拉攏儒家士人階級的手段,從來都是樣樣俱到。

劉成此言說罷,多尼默然不語,殿上的幾個如朱之錫這樣的漢臣無不為之讚嘆,尤其是龍椅上的順治,更是恨不得給劉成大大的褒獎。

然而,能夠奈何孔家,也是須得在新軍挫敗北伐軍的基礎之上才有可能的。現在的形勢,對清廷是愈加的不利。

淮北、河南不提,那兩地本就是清廷可以輕易放棄的,如今能夠在河南牽扯一部分明軍軍力,已是不容易了。山東位於淮北與直隸之間,明軍沿著運河前進,但是到了兗州之後,卻並沒有繼續北上東昌府,也沒有進取省會濟南,而是轉到東進,殺入了青州府地界。

山東一省,登州、萊州和青州三府在半島上由東而西一字排開。前些時日報告,北伐軍的一支艦隊在攻取了淮北的海州之後,很快又拿下了山東的靈山衛和浮山前所,擺明是要利用制海權來在沿海地區建立一連串的據點。其中深意,著實讓他們深感惶恐。

中路軍進入青州府地界,清廷暫時還沒有受到青州府城失陷的消息,但他們也不敢報什麽希望。只是就這麽一步步的被北伐軍扼死,卻也實在有夠憋屈,哪怕戰略上早有成法,如今不過是尚在執行之中,也並非所有人都能繼續忍耐下去。

通報了山東的戰況,親貴重臣們無不是眉頭深鎖,陳文這個人一向是穩紮穩打,從不輕敵冒進,這樣的性子實在是難以找到太大的破綻。

然而就在眾人陷入思索之時,顯親王富綬卻朗聲言道:“皇上,浙匪如此,便是打算在拿下青州之後進而將登萊掌握在手,從而壓縮掉我大清優勢騎兵從運河以東對其進行騷擾的可能。浙匪滿心是要確保糧道安全,戰略上無可厚非,但是從咱們大清來看,各旗的田產遍布直隸,若是任由浙匪進入直隸,只恐各旗人心不穩,會影響到新軍戰力啊。”

滿清圈地,集中在直隸一省,如果說現如今京城是清廷的核心所在,天津衛是工業中心,那麽直隸一省就是心腹之地,富綬所言,也並非是空穴來風,至少清廷定下的在直隸決戰的計劃很多八旗親貴都不甚滿意。

“皇侄的意思是?”

“在山東與浙匪決戰!”

富綬此言說出了在場不少滿洲親貴重臣的心聲,他們對於劉成這個漢狗制定的計劃早有不滿,只是威脅尚未到達眼前,誰也不願去做這出頭的櫞子。可是如今江浙明軍的長矛、銃劍距離他們的胸膛是越來越近了,坐視直隸圈地受到侵擾,卻並非是所有人都能夠容忍的,而富綬不過是他們的代表而已。

這話一出,當即就得到了不少親貴們的響應,一個個不是倡言旗田受損,就是主張讓江浙明軍進入直隸後會影響到清廷的威信,出兵山東決戰,哪怕是在山東北部決戰的呼聲愈加高漲起來。

順治對此有些猶疑,看向索尼,這個赫舍裏氏似乎還在權衡利弊,再看向鰲拜,這位滿洲第一勇士便直接出言反駁道:“直隸決戰,盡可能的拉長浙匪的糧道,利用蒙古騎兵對其進行騷擾,從而給新軍以最佳的進攻時機。這是禦前會議定下的戰略,如今也始終在厲行此法,蘇克薩哈和線國安這兩個奴才無能,可朝令夕改,對朝廷也是絕無好處的!”

鰲拜甕聲甕氣的說來,氣勢一如既往,於兵事上有著更多經驗的濟度、多尼、屯齊以及劉成等人無不是出言附和。

濟度和多尼是新軍總統,還是旗主王爺,便是屯齊也是多羅郡王,正兒八經的愛新覺羅家的自家人,可是一見劉成出言,富綬當即便指著劉成的鼻子喝罵道:“八旗乃是大清根本,你這個漢狗有什麽資格多言?!”

富綬拿劉成下刀,一方面是欺他漢人擡旗的尷尬身份,另一方面更是陜西平叛時的舊怨發作。豈料富綬一旦出口,劉成的眉宇間閃過了一絲輕蔑,隨即龍椅上的另一聲斥責便後發先至,直接將富綬和附和富綬的那些親貴的嘴巴堵了個嚴實。

“顯親王,不說額駙是正兒八經的滿洲劉佳氏旗人,只是漢人,我大清一向是滿漢一體,如今為朝廷誓死效力的也不乏漢人中的忠臣孝子,就算是你統領的武衛左軍之中也少不了漢軍旗。朕不想再聽見什麽漢狗的稱呼,你可明白?!”

順治厲聲喝道,富綬雖是不滿,奈何皇帝的身份擺在那裏,提及新軍,在場的親貴們也沒有再願意為其聲援的,一時間孤立無援,他也只得出言告罪。只是這麽一陣折騰下來,出兵山東的聲音就登時小了不少。

君臣二人配合默契,稱得上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順治收獲了漢臣們的感激涕零,劉成也扮演了忠臣良佐的戲份,此間更是壓住了八旗親貴的反對聲浪,可謂是一舉多得。

富綬的氣勢被壓了下去,坐在一旁的濟度便就著話題繼續說道:“大軍出兵山東,若是按照原本的計劃,也並非不能稍作修改。但是現在浙匪控制了旅順口,水師還在大肆攻略山東沿海良港,照本王爺看來,似有效仿毛文龍故技之意。說句不好聽的,等到他們控制了登州,若是那時候大軍南下山東,浙匪浮海而來,突襲大沽口,天津衛不保,京城震動不說,武備只怕也耗用不了多久。”

濟度此言,並非沒有可能,陳文用兵習慣於穩紮穩打是一回事,但是利用水師機動,與陸師聯合作戰,也並非沒有過先例。天津衛城是京城的南大門,更是天津機械制造總局的所在地,事關重大,絕對稱得上是滿清如今治下第二大重要城池,僅僅是次於京城而已。一旦有失,後果不堪設想。

天津衛城實在必保,大軍南下山東,距離過遠,一旦前後失據便是萬劫不覆。濟度一錘定音,結束了出兵山東決戰的討論,但是對於機械制造總局設在天津衛,不少親貴就免不了對劉成、朱之錫這些主張之人出口抱怨,並且一口咬定這是劉成和朱之錫這兩個奴才的錯誤,才導致了如今的困境,若非是順治將責任擔了下來,只怕是這番口誅筆伐也少不了讓他們這些人受到些斥責和懲戒。

禦前會議結束,劉成和朱之錫並肩而行,一個是額駙兼禦營幕僚長,一個是兵部漢尚書,但在宮中卻僅僅是一同向外走去,哪怕是半句話也未曾說到。

直至到了朱之錫家中,在書房中坐定,朱之錫才出言抱怨道:“建立機械制造總局,水力機械為主,可北方不似江浙,水力本就貧瘠。當時選址,也是考慮到天津衛水力資源豐富,且是高麗兩省物資運抵京城的必經之路,乃是最優之選。如今倒好,那些親貴們倒把黑鍋扣在了咱們頭上,著實可惡。”

朱之錫所言,亦是劉成所想,只是他的位置,承受滿人對漢人的歧視更甚,早已習慣。不過朱之錫有此想法,他也是樂見其成的,不過話卻不好如此接下去,只得出言寬慰道:“還好皇上是知道咱們盡心做事,是向著咱們的,要不少不了被他們懲戒一二。”

劉成這話,朱之錫是承認,點了點頭,表示了認可,可是轉瞬之後,愁眉再顯,卻顯得更勝剛才那般。

“洗心,我聽說皇四子夭折,皇貴妃的身子就一直不好,皇上又是個情種,只怕,只怕,哎。”

此等不忍言之事,朱之錫最後也沒有說出口來。聽到這話,劉成也仿佛是受到了感染,繼而嘆息道:“咱們這些盡心竭力為朝廷續命的漢臣,早已被那些親貴們視作是眼中釘肉中刺。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只怕真的有那麽一天,咱們是落不了好的,莫說是保全首領,只怕是連父母妻兒都免不了受連累的。”

劉成此話一場,朱之錫無不動容,只是話雖如此,他這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麽辦法來。但是危機感在心中生根發芽,卻是劉成最願意看到的事情。

北京城裏面各色人等懷著各樣心思,奈何江浙明軍的北伐大軍卻並沒有任何停留,每一日都在前進。

青州府城光覆,登萊兩府也迅速遭到了明軍的攻略,清廷在山東的艦船被迫退往大沽口,結果在登州以北的廟島海峽再度遭到了明軍旅順分艦隊的打擊。羅傑楊號戰艦如巨無霸一般碾壓清廷的水師沙船,山東水師能夠逃出生天者寥寥無幾,甚至就連登州城也在戰鬥結束後向這支分艦隊敞開了城門。

三府先後落入明軍之手,一如富綬預料的那般,中路軍在確保了山東半島的安全之後,迅速的對濟南府展開了攻勢。

南部的泰安州、新泰、萊蕪等縣,中部的濟南府城,北部的李之芳的老家武定州等地,立刻就成了中路軍的進攻對象。

對此,清廷已經不能繼續等下去了,新軍要南下破敵,但也要兼顧京津兩城,現在大軍雲集京城,天津衛那裏只有一支武衛右軍,南下到天津衛,堵住這座南大門,便成了當前的必要。

此番迎戰,順治禦駕親征,雖然指揮上還要依仗鰲拜、劉成以及新軍各部的總統、協調這些人,充其量也就是個象征,但是將新軍擰成一股繩,同時也防止那些親貴王爺做大的必要性依舊存在,順治也只得勉為其難。

永歷十三年十月十四,禁衛軍的大營外,順治一身甲胄,與一眾朝廷官員和新軍將帥立於點兵臺上。

兵部漢尚書朱之錫大聲誦讀檄文,彪炳清廷的正統地位,炫耀八旗軍的赫赫武功以及新軍的強大戰鬥力,繼而大談擊敗北伐軍後的豐厚功賞,稱得上是面面俱到。奈何南風凜冽,幾度吹得順治睜不開眼,直到朱之錫的檄文誦讀完畢,順治發出了最後的吶喊。

“出兵,迎戰浙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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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狀態不太好,事情也有點多,更新得比較晚,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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